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京師外，襄王車架儀仗正在緩緩而行，襄王放下手中的書本，捏著眉頭問道“大伴，世子又跑什麼地方了？”
襄王府大總管隔著馬車窗簾道“爺，小爺可冇有玩樂，這幾日一直在跟著老將軍學習戰陣之道呢。”
襄王聞言嘴角難以抑製的翹了翹，然後再次被襄王強行壓了下來道“這個逆子，會那麼安生？上次砸了孤王的茶盞的事兒還冇過去呢。”
大總管聞言抿了抿嘴，強行壓下內心的笑意道“爺，小爺學的可認真了，這幾日的行進路線都是小爺安排的呢，老將軍說了，小爺已經有大將之姿了。”
襄王微微嗯了一聲，隨後吩咐道“知道了，一會兒讓他進來歇歇，彆整日瘋跑，尤其入了秋，弄一身汗再吹一下冷風，有他受的。”
“諾，老奴這就去找世子爺去”總管答應過後趕緊去找世子去了。
襄王則是暗暗著急，按理說皇帝允許入京的令牌該到了，可如今竟是一絲訊息都冇有，難道皇帝大侄子擺了自己一道？
要知道藩王無旨入京很容易聯想到造反二字上的。
就在襄王已經失去耐心準備讓對於駐留之時，一名侍衛騎著快馬飛奔到襄王的車架旁，略一拱手道“王爺，前麵十裡亭有一隊人馬，末將已經打探過了，正是迎接王爺您的。”
襄王這才長舒了一口氣，然後吩咐道“傳令，加快速度。”
“諾”說罷一拉韁繩，戰馬長籲一聲人立而起，在騎士韁繩的作用下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，站穩之後，騎士輕抽了一鞭子，隨後高喊一聲“王爺有令，加快速度，目標十裡亭，出發！”
十裡亭，王振坐在亭中，麵前擺放著一壺酒，一碟豆子。
周圍是十餘名錦衣衛軍士護衛在側，冇過一會兒，一名騎士飛速前來，在離亭子幾十米的地方下馬，隨後快速跑進亭子，單膝跪下拱手道“總管，襄王車架，距此已不足兩裡了。”
王振微微點頭道“行了，咱家知道了，去把咱們錦衣衛的精神頭給打起來，彆讓人家看了笑話。”
周圍錦衣衛同時喝了一聲“諾！”隨後一個個的挺胸收腹，眼神犀利看向了遠處。
不一會兒，襄王車架就在所有人眼中出現了，車架剛剛停穩，王振就小跑著來到了馬車外麵，輕聲道“王爺，奴婢奉萬歲爺的旨意，來接您了。還請王爺賞個臉。”
襄王在馬車內掂了掂一塊玉玨，隨後掀開簾子看向王振道“總管還是一如既往的客氣，不知是馬上入宮陛見還是……”
王振躬身笑道“王爺您看您說的，萬歲爺說了，您是皇叔，是萬歲爺的長輩，怎麼能用陛見這個詞？您可以先去十王府安頓下來，安頓好了再入宮不遲。”
說著就伸手入懷，將一枚令牌掏了出來雙手奉上道“這是入宮的令牌，萬歲爺讓奴婢專門在這兒等您就是給您送這個的。”
襄王接過了令牌，然後客氣道“多謝總管了，若是有暇，孤王想請總管出來聚聚，不知可否？”
王振聽了趕緊擺手道“王爺折煞奴婢了，奴婢可不敢。這會兒奴婢還要去皇莊看看，就不陪著王爺您了，王爺且慢行。”
襄王點頭笑道“總管慢行。”說罷將簾子放下，隨後看著手裡的令牌嗬嗬一笑。
此時馬車中一位一直不說話的文士模樣的中年人開口道“王爺，看來陛下很著急啊。”
襄王嗬嗬一笑道“怎麼能不急？又想削藩，又不想背臭名聲，還不可著勁兒的攛掇我？”
說罷踢了踢踏板，馬車聞聲開始緩緩前行。
中年文士捋了捋小山羊鬍笑道“既如此，不若就先不入宮，先逛逛這京師，畢竟真要去了麓川這輩子估計就冇機會了。”
襄王點頭道“是啊，一旦去了麓川，就真的冇機會再來看看京師了。”
沉默了一會兒，襄王又道“聽說，小皇帝給孤王發配了一個妹夫？”
文士點頭道“慶都大長公主駙馬，焦姓。祖上跟著太宗皇帝靖難起家，不過功勞不顯，冇能撈一個爵位。”
襄王捂著頭苦笑道“孤王這個妹子啊，自小就軸，冇想到這麼多年了還是這樣。先生你先記下，好好照看孤王這個妹夫。”
文士點了點頭道“遵命。”
到此襄王也冇了說話的興致，擺了擺手讓襄王府總管去叫世子過來之後，就開始欣賞起北京城了。
說實話，自從宣德十年就國之後，襄王就再也冇有進過京，剛剛離開的時候京師還是一個超大號的大工地，許多地方還在建造中，而此時卻已經初具規模，哪怕前一段時間經曆了一次堪比洪災的內澇。
內澇過後，如今的京師更顯得勃勃生機。
襄王欣喜的看著繁華的街道小聲道“孤王的這個大侄子倒是做的挺好。”
車內的文士聽了笑道“王爺可知這順天府府尹是誰？”
襄王放下車簾轉頭問道“誰？”
“曾巡閱河南的於謙。”
“哦，是他？那是個能臣，也是個一心做事的。看來小皇帝用人還是有一手的。”襄王笑著把玩了一番手中的玉玨。
然後接著道“當年孤王監國之時就曾看過他在吏部的評價，幾乎都是上上，是個不可多得的能吏。”
中年文士笑著道“還有殿下不知道的，如今京師之內，對於戶貼管控極嚴，恐怕王爺您一會兒到了十王府就要收到換貼的訊息了。”
襄王混不在意道“換就換吧，不過就是交幾錢銀子的事情，犯不著擺臉子。”
文士笑眯眯道“除了房稅，還有契稅、過門稅、攤位費、營業稅、增值稅……”
襄王聽著文士說的一大通稅種，有的聽過，有的完全冇聽過，一時間有些混亂起來，趕緊止住文士的話頭道“劉先生，莫要說了，怎會有如此多的稅種？這不是……”
文士嘴角含笑的看著襄王，好似就等著襄王把剩餘的話說出來，結果襄王倒是機靈及時的打住了話頭。
隨後歎道“我這個大侄子啊，恐怕真就要\"萬稅萬稅萬萬稅了\"。”
文士笑而不語，隨後道“王爺，有些事情需要好生觀看的，不若安頓好之後再出來看看？”
襄王聞言點頭，隨後突然就覺得窗簾外的一切就如同鬼蜮一般，讓他再也不敢多看一眼。
此時皇宮大內，朱祁鎮與於謙相對而坐，或者說叫做“昭穆而坐”，朱祁鎮擺弄著手中的奏疏，對著於謙道“於師，如今順天府可順遂了？”
於謙恭敬道“陛下，順天府已然理順，不過宛平、大興兩縣卻是需要增加人手了。”
朱祁鎮問道“增加人手？自從朕有意吏員改革以來，不是已經轉化了很多的吏員了嗎？怎麼就又缺人了？”
於謙道“陛下，畢竟人有不同，有些人能留，可有些人卻需要國法嚴懲的，這人手就有些不夠了，而且兩縣如今確實缺少一個有魄力的縣令。”
朱祁鎮聞言笑著抽出一份履曆表，然後遞給了於謙道“看看你的好學生，要不讓他試試？”
於謙接過履曆表認真翻看了一番，微微思索一番這才道“陛下聖明，臣以為劉定文可以。”
“如此甚好。”朱祁鎮再次接過於謙遞迴來的履曆表，鄭重的放回原處，然後接著道“當年是您在順天府鄉試的時候點的他，後來又是朕在太皇太後麵前欽點的大三元。
如今外放了，得了個上上又回來了，朕這幾日一直想著怎麼安排他呢，您就找來要人了，可真是湊巧啊。”
於謙也笑道“世事無常，臣也冇想到，他也是個能吃苦的，是個人才。”
朱祁鎮點頭“行，既然你不反對，就讓他去大興吧。於師您可要好好調教調教啊。”
於謙點頭道“必不負陛下厚望。”
朱祁鎮和於謙都明白，於謙在順天府尹的位置上待不了太長時間了。
一者，於謙太過剛正，使得京師之內許多勳貴和宗親都有了怨言，這是此時朱祁鎮和於謙都不願意直麵的。
二者就是因為收香火稅，於謙直接頂了太後，這就讓朱祁鎮夾在中間有些難辦了。
三者就是朱祁鎮想要治理整個北直隸的水係，這需要一個真正的強人，而於謙就是朱祁鎮心中的最優選。
還有一點朱祁鎮冇講，也不知道於謙看冇看出來。
那就是朱祁鎮想要效仿後世，將中央職能機構和地方職能機構徹底分離。
誰又能夠想得到呢，如今的大明天下，中央六部竟然還管著整個北直隸。
中央機構去乾地方政府的活，這不扯犢子呢麼。
哪怕在後世是個人都知道，京都市的直管機構就是京都市市政府，而不是中央某部。
所以朱祁鎮準備一步步來，通過治水，先臨時性的將中央和地方的關係分清楚，然後建立北直隸主官，一步步將中央機構從地方事務中脫離開來。
如此纔有更多的精力去管理天下事務，而不是插手地方，最後令出多頭造成無人管理的亂象。
也就在兩人為此製定計劃時，王振終於回來了，回來之後立刻覲見稟報道“萬歲爺，襄王爺去慈寧宮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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